2021/07/03

三生三世枕上書人物誌,從每個人物的眼裡看東鳳-9 【滾滾說】

 【滾滾說】

我的名字叫白滾滾,我娘是青丘帝姬鳳九,我叫她九九。

我爹是東華帝君,我叫他父君。

其實我一直不是很明白,為什麼我可以叫我娘九九,卻不能叫我爹東東。

我爹告訴我說,因為神仙叫自己的爹都叫父君。

可是據我所知我並沒有爺爺,我爹是怎麼知道爹應該叫什麼的呢?

後來我才知道,所謂神仙界的規矩都是他們一本正經胡說八道的藉口。


所以,當我爹告訴我他是我父君的時候,我並沒有get到他得身份。

那時候我全部的註意力都在躺著的九九身上,她看上去像是生病了。

我記得有一次隔壁王二麻子的娘感染風寒的時候也是那樣一臉蒼白的躺在床上。

我本想湊近了看看她是不是發燒了,可是父君卻擋住了我的去路。他端著個藥碗,我想他大概是個大夫。

我才註意到他居然和我有著一樣銀色的頭發,而且他長得尤其的好看。



後來他告訴我,他有著和我一樣銀色的頭發,是因為他是我爹。

而且九重天上,就只有我們倆的頭發是天生銀色的。

我覺得他這個說法比九九的那個酷多了。心中對他便有了幾分好感。


我問他,為什麼九九不告訴我你是我爹呢?

他說,你又不認識我,她告訴了你你也不知道我是誰吧

我覺得他說得確實有點道理。心中對他又信了幾分。



後來我又擔心起了九九,就沒顧得上和他說話了。

然後我發現,他也很擔心九九,也沒要和我繼續說話的意思。

我們就一起擔心九九,我心中覺得和他有了幾分默契。


他告訴我說,九九並沒有和王二麻子的娘親一樣得了風寒。她是為了救他被妖怪打傷了。

我有點心疼九九,也有點自豪,原來九九那麼英勇。

我也有點可憐他,他居然需要九九去救他,那他一定都快被妖怪打死了。


我問他,“為什麼你一點都不像差點被打死的樣子”

他說,“因為你娘替我被妖怪打了。我很內疚,也很心疼,所以要一直陪著她,你跟我一起可好?”


看著他那麼內疚的樣子,我也不忍心責怪他了。而且他還邀請我一起陪著九九,我覺得很開心。

記得王二麻子的娘親病了的時候,他爹都不讓他跟他娘親近了。那時王二麻子可傷心了。

我覺得,至少我爹比王二麻子的爹好


在我們一起照顧九九的日子里,我終於體會到了有爹是一種什麼感覺,就是和沒有差不多的感覺。

因為他既不像村裡大多數爹那樣喜歡教訓自家孩子要這樣要那樣,也不像村裡少數爹那樣特別寵愛自家孩子給他這個給他那個,還讓他們騎到自己頭上去。



我爹是一個做什麼事都很專心的神仙。

平時照顧九九的時候一不小心就會忘記我的存在。然後轉身看見我的時候會一副,你怎麼在這的表情。

但是每當我不小心迷路了,他總能馬上找到我,牽著我的手一路七拐八彎地走回去,而且每次都走不一樣的路。仿佛偏要給我繞暈了才開心,可是這樣幾次走下來,我竟把太晨宮所有的路都記熟了。



有一次我爬到樹上摘桃子,用力過猛摔了下來,我爹不知從哪冒出來接住了我,還沒等我心中涌起感動,他就又把我放回樹上去了。他說你這樣下來很危險,尋思一個不危險的辦法下來。順便再給他多摘幾個桃子帶下來。然後他就坐在樹下自己跟自己下起棋來了。我花了整整一個時辰才從樹上下來,再把桃子遞到他面前。

他摸摸我的頭贊許地看了我一眼說,下次半個時辰,再多拿三個桃子就好了。


我爹還是一個很無所事事的神仙。

平日里除了照顧九九,他就沒什麼正事乾。不是坐在我小榻邊看書,就是在我撲蝴蝶的小池邊釣魚,要不就是在我和重霖下棋的亭子里泡茶。時間長了,他會給我幾本新書讓我看完給他講講,我為了能給他講明白就只好認真研讀,然後讀著讀著竟也體會到一些志趣。偶爾我也會把他釣起來的小魚燒給他吃,那時他會興致勃勃地在我邊上看著我燒,雖然他總說沒有九九燒得好吃,但是後來他弔上來的魚就一天比一天多了。他還總愛差遣我去給他曬茶葉,而且不同種類的茶葉還要放在不同時辰的太陽底下曬,曬完還要放進不同顏色的琉璃罐子。

就這樣不出一個月,我就把太晨宮里所有茶葉的品種和屬性都爛熟於心了。



雖然我和九九在凡間的時候也很習慣照顧她,但那時我倆相依為命,互幫互助也是應該的。

如今我瞅著太晨宮里既不缺宮婢也不少侍從,難道我爹是在培養我?

我心中疑惑,便跑去問他,誰知他告訴我說,“我看你挺無聊的,給你解解悶罷了”

我爹他雖然平時話不多,但是這種有問必答的風格最初還是很得我歡喜的。

後來我明白過來,大多數時候,他就是純粹胡說八道。

但那時的我雖然隱約覺得他沒說真話,卻總能真實地感受到他是開心的,或者是內疚的。


最最開始的時候,我問他,別人的孩子都是跟著爹姓的,為什麼我跟著九九姓呢?

他告訴我說,“因為小白家族龐大,祖蔭綿延,跟著她姓要比跟著我這個孤兒有前途。”

我心裡覺得他那麼為我著想我很開心,但是我又覺得他是個孤兒很可憐。

我對他說,有滾滾在,爹以後不再是孤兒了。

那時他對我笑了,他說,“你和小白很像,說的話也差不多。”

我覺得他有點大驚小怪,我是九九的兒子,我們很像不是很正常嘛

可是他笑得那麼漂亮,我不知道為什麼也有些開心。於是我也笑了。


後來我開始覺得我爹是一個很厲害的神仙。並不是因為很多人看見他都有點害怕的樣子。

而是我發現無論他如何胡說八道,我都拿他沒什麼辦法的時候。


我爹他吧,非常懂得怎麼招人疼。

九九說我這麼覺得是因為我太年輕太單純,他們成熟的神仙管我爹這樣的叫“無恥”

我當時毫不留情地嘲笑了她,“也不知道是誰把他的無恥縱容到這種令人發指的地步的”

其實九九才是那個最容易被我爹招惹的人,也是最疼我爹的人。


不過雖然我嘲笑她,但是我心裡非常明白,我爹他其實最招人疼的地方,是他太善於偽裝他的隱忍。

而越是和他親近,他的這份隱忍便越是深沉。而真正被他放在心上的人,又怎麼會不知道他的愛豈止如此。


凡人有一個詞用來形容我爹倒是很貼切,叫靜水深流。


記得九九昏迷的第一年是我最不安的一段時間。我每天都不肯離開她身邊半步。

我爹從來沒有試圖將我弄走,但也沒有試圖過來安慰過我。

他只是在九九的邊上給我安了一個小塌,每天晚上給九九喂完藥就安靜地陪著我,直到我睡去。


我因在凡間有個半夜起床給九九蓋被子的習慣,所以每天夜半都會醒來。

第一次我醒來的時候,發現我爹竟默默地看著我,修長的手指搭在我的小被子上輕輕地打著拍子。

我睜開眼睛的時候,約莫他有些意外,愣了一愣,然後搭在我被子上的手就順勢掖了掖本就蓋的挺好的被子。

我想他大約以為是他把我弄醒了,於是想借掖被子的動作掩飾一下他的尷尬。


我告訴他,九九喜歡踢被子,我是起來給她蓋被子的。可是看見她那麼安分的樣子,我突然就有些難過。

我爹他依然沒有安慰我,只是用他好看的手撫著我的額頭把我拍回被子里去了。

他的手涼涼的,有一股淡淡的白檀香,聞著感覺就很想睡覺。


後來的幾天,每次我醒來都能看見爹給九九蓋被子的模樣。

可是九九的被子就跟那天晚上我的被子一樣,沒有什麼不妥。

那是我第一次覺得我爹他挺招人疼的。他以為他每天裝作給九九蓋被子的樣子,大概就能安慰到我了。

不過自那以後,我就很少半夜再醒來了。

可能是因為我知道九九再也不需要我給她蓋被子了,也可能是因為我真的被安慰到了吧。


不過我一直很好奇,我爹每天晚上到底是睡在哪裡的。或者他到底有沒有睡覺。

那時我並不知道神仙如果不想睡,其實是不用睡覺的。



有一日我偷偷地藏了一隻被我迷暈的金鳴蟲在懷里。夜裡它醒了便從我懷里往外鑽,於是我就醒了。

可我醒來並沒有在床邊發現我爹,而是在寢殿西苑的藥舍里找到了他。

我看見他正往九九的藥碗里...放血。那血赤中帶金,流進碗里卻隱去了顏色。



爹手腕上有一道細細的口子,慢慢愈合著,最後只留下一條粉色的印子,不仔細瞧也看不出來。

那時我不知道以我爹從前的修為根本連一個印子都不該有,我只以為他和凡人一樣,那個印子定是在同一處不斷地受傷才留下的。

那一刻我又有些心疼他了。原來九九每天三碗喂下的居然是爹的血。


我想著既然我是爹的孩子,是不是我的血也可以呢,於是我就跑過去把手伸給他。

他見到我又是愣了一愣,問我那麼晚跑來作甚?我問他我的血是不是也可以喂九九。

他靜靜地看了我片刻,仿佛真的在思考這個問題,“可以是可以,但是你修為不夠,我用一滴你須要用一碗。我覺得不到小白醒來,你怕要被榨乾了”


我覺得有點失落,但是又覺得他有些危言聳聽,他見我不太信的樣子,就把手上的粉色印子露給我看。

他說,“這個吧,挺疼的。你看這個粉色的印子,只要不消失就會一直疼著。如果換做你放滿一碗血,這印子恐怕更深。你怕疼嘛?”


其實我和九九一樣,最怕疼最怕苦。可是如果九九知道我因為怕疼就退縮了,她一定會看不起我的,於是正當我準備鼓起勇氣說不怕的時候,我爹突然面露痛苦的樣子,“滾滾,父君的手有點疼,你給我吹吹吧”

我看他一臉蒼白的樣子,頓時覺得仿佛自己的手也疼了起來,馬上從善如流地給他呼呼了起來。

然後我就被他牽著滾回被窩了, 那晚我是抱著他的手睡去的。


慢慢地,我們在不怎麼交流的日常中,漸漸地親近了起來。

這種親近可能外人看不太出來,那是一種屬於我倆的心照不宣。

我沒有體會到在凡間嚮往過的有爹的那種感覺,但我體會到了,有他這樣一個爹的感覺。


我知道他大概也有了當爹的感覺,因為他對我的關註比起對九九的,從原來的十分之一增加到了五分之一。

隔壁王二麻子若是聽我這麼說肯定要同情我,其實我爹的十分之一也好五分之一也罷,都是很明顯的。

我從未因此覺得他的關註少得可憐,畢竟他還藏著剩下的九千九百九十九分在心裡,那讓我有一種雖然只有一兩銀子的零花錢卻有著一萬兩銀子遺產的,土豪的感覺。


在九九快要蘇醒前的那段時間,我和我爹聊得最多的是我和九九在凡間的事。


雖然大部分的時候都是我在說,他在聽。

不過他總能在恰到好處的時候給我一些共鳴,或者問一兩個很在點子上的問題,讓原本話也不多的我,多說上那麼一兩句。



漸漸地我才發現,他其實很想聽我說凡間的事,或者說他想知道那些年我和九九到底過得好不好。可是他一直沒有問,在我們熱絡起來之前的那麼長的時間里,他竟一次也沒有問過我。我覺得他相當地能忍。


我回想了一下第一次我們談起凡間的事情,是我突然發現九九手上多出一個我從未見過的戒指。

那時我很好奇地想拔下來看看,卻被端著藥碗進來的爹發現了。



他說那是他送給九九的禮物,九九很喜歡,讓我別摘下來。

我當時就不太信,我說,“可我和九九生活了那麼久從來都沒見她戴過,可見她並不是那麼喜歡吧”

因為九九從來不喜歡戴首飾,一來她喜歡做菜總覺得這些東西累贅,二來她沒腦子,脫下來就總找不到。



當時我就隨便那麼一說,沒想到我爹居然就有些難過,“你說得對,她是不喜歡,我硬塞給她她都沒要”


我見他往手上割刀子都沒那麼難過,就有些慌,忙安慰道,“其實你也不用太介意,你只是不知道她的喜好罷了。我知道她喜歡什麼,我告訴你,你別難過了“



我見他好像有些緩過來了,於是再接再厲道,”在凡間她總感嘆凡間的食材太匱乏,不能燒她最拿手的菜給我吃。我問她最拿手的是什麼菜,她說是冬葵菜和胭脂菜。可是說完以後她就有些失落,後來她再也沒提過這兩種菜了,我想她一定是很喜歡很喜歡這兩種菜,可是凡間沒有,所以她很難過,如果你能給她把這兩種菜找來她一定會很高興的”


我本來覺得自己說到這個地步已經算是很仗義了,可是卻發現我說完他好像更難過了。

他沉默了很久,告訴我改天帶我去一個地方,那裡種滿了這兩種菜。

我喜出望外,開心地拉過他的袖子,“等九九醒了,我們一起去。”

“好”

那時他並沒告訴我,原來那兩種菜並不是九九最喜歡的,而是他最喜歡的。


不過我還是對那隻戒指很好奇,我問他,“我在凡間時的夫子曾說過,送禮要投其所好方顯得有誠意,可是九九既然不喜歡,你又為啥偏要塞給她呢”

他說,“她不喜歡的並不是戒指,而是她在生我的氣”

“她為何要生你的氣呢?”

“因為...我騙了她”

“哦,那是不太好。九九她也愛騙我,我也很生氣。不過,我不會氣很久。半夜我還是會起來給她蓋被子,她多吃一塊慄子糕我也不跟她計較。因為我知道她其實很愛我。你也愛她對不對?“

“嗯"



見他很認真地點了點頭,我很滿意,我覺得他一點都不矯情。

“那不就好了。你看她都為了你跑去打妖怪了,說明她一定已經不生氣了”

然後我好像突然明白了什麼,又說,“你說得沒錯,沒準她是真的很喜歡你送她的禮物。否則她連做菜都嫌戒指麻煩的人,肯定不會戴著戒指去打架的!!”



我越說越覺得自己的一番推測頗有道理和邏輯,竟沒有看見我爹眼中的驚喜。

因為,九九她終於醒了。



【滾滾說 完】

樓主有話說:



其實在我心裡,滾滾和帝君相認以後的日常就是這樣一個潤物細無聲的樣子。

帝君和鳳九經過一場生死以後,也不會有太多的感情碰撞,一切盡在不言中。無須多言,不必多言。

也許誤會的背後曾是一個多說多錯的劫數,但誤會解開的時候,就如滾滾天真的童言一般,因為愛著,所以不會真的生一個人的氣,也不會真的放任自己從此陌路,袖手旁觀對方的生死。



所以樓主的滾滾說裡面只有父子二***常,期待夫妻撒糖日常的仙友們,對不住讓你們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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